《花间集》是后蜀人赵崇祚编的词集,收录了十八个词人的作品。《花间集》是词最早的总集。
一谈到花间词,首先想到的是男女相思、冶游享乐,情思离愁成了它的主题。确实,在一个战乱频发的混沌年代,当局势的衰弱已经无可逆转,多数人从积极进取转向了逃遁退避。那时,既无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”的豪情壮志,亦无“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的济世情怀。于是,男女之间的一点情思、一点离愁成了词人心情意绪的表达。男欢女爱、相思别离的内容承载着词人深沉的生命感悟。
最是喜欢孙光宪的《谒金门》:
留不得,留得也应无益。白纻春衫如雪色,扬州初去日。
轻别离,甘抛掷,江上满帆风疾,却羡彩鸳三十六,孤鸾还一只。
“留不得,留得也应无益。”如此简单而直白的一句话。然而,最深刻的往往就是最简单的。就这样一句话,蕴含了一个送别女子内心最丰富最复杂的情感。“留不得”更把送别女子留人不住的无奈在读者面前无限放大。更让人震惊的是“留得也应无益”。既然注定留不住,那么即使留下来了,又有何用?话一出口,仿佛情丝即断,可终是藕断丝连,口吻越是决绝,其内心对远行之人越是想念。如此的反话把女子心中的绝望和希望的矛盾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词的最后一句说“却羡彩鸳三十六,孤鸾还一只。”极言女子的形单影只,此时女子心中的悲凉和愁怨又深化了。整首词情感的表达是直接的,没有任何的婉曲之语。而女子的爱与怨、希望与绝望也正因这直白的表述而更加深刻,有种直指人心的力量。
文学艺术上的表达是词人一种扩大的情感体验,这种体验可以历经千年,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,使之与其共鸣。也许对其他的人来说,春衫如雪、彩鸳三十六,没有任何的意义,可是对这个人,经受过别离,经受过人生中所不可挽留的人或事之后,那成双圆满的彩鸳是他曾经所希冀的,所以他会发出“留不得,留得也应无益”这样沉郁的感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