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伊始,是一个霸道总裁式的开场。
主角是鲁庄公,文姜的儿子。
因为一场不伦之恋,鲁桓公被自己的老婆和大舅子谋杀,不到十四岁的姬同继位,是为鲁庄公。
可以说,姬同继位那年很难受。
由于自己母亲和舅舅的事,鲁国在全天下狠狠现了个大眼。
而鲁国王宫内部,众大臣听说文姜在嫁到鲁国前就和齐襄公有一腿了,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,这孩子咋越看越像他舅舅呢?
如坐针毡的少年姬同急需一个政务高手帮助自己稳定时局。
可是母亲文姜自去了齐国后,就不肯回来了。
好在没过多久,在齐国待不下去的文姜又回到了鲁国。
文姜毕竟是齐国王室的人,祖上的基因起了作用,很快在政务上表现出了不凡的本领。
再加上和齐襄公那层复杂的关系,很快让姬同平稳度过了权力的交接期。
一见倾人城
转眼间姬同十五岁了。
这孩子从小经历了家庭的悲剧,忧郁的性格让他养成了登高远望的习惯。
为方便远眺,他专门修筑了一个高台,每次只要闲下来,他都会登上高台,看着脚下大好的鲁国风光,郁闷的心情也随风而散。
这天上午,姬同和往常一样登高远眺。
望着眼前旖旎的美好风光,他张开双臂,极目四望,神游八方,幻想着自己如雄鹰一般翱翔天际。
在如画的美景中,一道倩影突然映入眼帘,像是被电击了一样,他猛然回到现实,聚目凝神。
此时的姬同十五岁,正是知好色,慕少艾,春心荡漾的年纪。
望着远方少女脸上如靥的笑容,与周围的美景交相辉映,他整个人都醉了,恍如置身仙境,神游太虚。
等他从美好的幻想中醒过来,少女已经消失不见。
顷刻间,姬同好像整个人被抽空,眼前的景色少了那道倩影,似乎都失去了色彩。
第二天,处理完工作事务,他飞奔上高台。
失望的是,昨天那位少女没有出现。
不过他发现了少女昨天出现的地方,是大夫党氏的府邸。
回到宫中,他打听到少女的名字,孟任。
然而,接连几日,姬同再没有再见到她。
少年饱尝相思苦,竟是茶不知苦,菜不着味,整日站在高台朝着党氏家望眼欲穿。
这天,姬同和往常一样,站在高台望着党氏家。
孟任美丽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。
只见她偷偷溜出大门,在府邸外的大道上闻着路边的野花。
就像瞬间被打了鸡血一般,姬同也不顾什么礼制不礼制了,抬起腿冲下了高台。
却说孟任正在路边玩得高兴,见一名穿着雍容华贵的少年朝自己飞奔而来。
她吓得花容失色,急忙跑进家中把大门关了起来。
要说这鲁庄公是文姜的亲儿子了,母亲那为爱痴狂的基因在此刻完完全全体现出来了。
他见孟任躲进了府邸,也忘了自己堂堂国君的身份,跑到大门前啪啪拍门。
门后的孟任吓坏了,担心敲门声引来府中的人,忙问:“你谁啊,来我家有事吗?”
听见门那边传来的声音,姬同整了整自己衣服。
然后他直接对着门表白了:“我是本国的国君姬同,姑娘,自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,我想娶你做老婆,可以吗?”
那个年代可不兴自由恋爱啊,再说,哪有一上来就直接要娶人家的。
孟任把门开了一条缝,没好气地怒斥道:“真是好不知羞,谁知道你是真是假?”
“我真是姬同。”
“是我也不嫁你?”
“为什么啊?”
“你们国君这么多女人,以后肯定会还会喜欢上别人。”
“我以后保证只喜欢你一个,而且我会娶你做我的王后。”
“王后我也不嫁。”
姬同急了,看来口头上的誓言不管用,他急忙掏出随身的佩刀,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,以此发誓,姬同一生一世只爱孟任一人。
这件事也为后世留下了一个成语,割臂盟公,泛指男女秘定婚约时,用割破手臂的方式立誓宁约。
见姬同把自己的手臂都划破了,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到了地上,但他仍一脸坚决地看着自己。
孟任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,急忙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帮他把伤口包扎住,并同意嫁给他。
再见倾人国
得到了孟任的承诺,姬同美滋滋地回到了宫中。
文姜见他手臂受了伤,忙问怎么回事。
姬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给了母亲。
对于这种事,文姜也是过来人了,好在儿子没有步入自己的后尘,她也不反对。
不过她又告诉姬同:“要娶孟任可以,但是她只能做妾室,王后的位置已经有人预定了。”
姬同惊了,忙问那个人是谁。
文姜冷冷地说:“你舅舅的女儿,哀姜。”(“哀”是死后的谥号,但是我查不到哀姜的真名,这里就用哀姜代替了)
姬同坚决不同意。
且不说现在哀姜还是个小孩,就说当年在齐国发生的丑闻,娶杀父仇人的女儿,完全不可能。
文姜依旧带着冷冷的语气说道:“你要清楚你的身份,你是鲁国国君,婚姻本来就是政治的一部分,你不应该拒绝,更不能拒绝。”
“可是那哀姜现在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孩。”
“你身在这个位置,你的王后是你政治上的一个工具,你要娶的不是哀姜,是哀姜背后的齐国,现在正逢乱世,如果不趁机和齐国恢复关系,将来别说你的孟任了,连整个鲁国王室都有可能蒙难。”
见母亲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姬同也无可奈何,只得将文母亲的话告诉给了孟任,并当场发下誓言,一生只爱她一人。
孟任知道姬同身为国君,很多事情身不由己,她也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臂,回应了姬同的誓言,同意以妾的身份嫁给他。
就这样,两人结为连理,孟任为姬同生了一对儿子,公子般和鲁伯姬。
姬同也牢记自己的誓言,此后二十年,没有再娶任何人。
身不由己
时间流转,齐国的那位公主哀姜慢慢长大。
鲁庄公二十一年,文姜去世,临终的遗言就是让鲁庄公尽快迎娶哀姜。
此时的天下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齐襄公在位时,因为那层特殊的关系,文姜在齐鲁两国周旋,两国关系又恢复如常。
到了公元前685年,公子小白率先回到齐国继位,为齐桓公
齐桓公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账本算账。
你是姜纠的人吧,杀;你曾经跟着姜纠混吧,杀;
哟哟,这不是当初想杀我的管仲大哥吗,怎么不去找你老大公子纠,跑天牢来玩啦?杀。
鲍叔牙一把抱住齐桓公,主公,这个人可不能杀啊,是个人才。
齐桓公结了国内的账,现在开始清清国外的了。
公子小白继位后,公子纠第一时间润到了鲁国。
于是齐桓公喊话鲁庄公:“姬同,我劝你麻溜地把公子纠送过来,不然你给我等着。”
公子纠是舅舅啊,你说送就送,你以为你谁啊。
虽然齐桓公也是舅舅,可是此舅舅非彼舅舅,那是想打就打,还管什么亲戚不亲戚,这天下诸国,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。
齐桓公这暴脾气,立即发兵就攻打鲁国,史称乾时之战。
乾时大战鲁庄公被打得大败而归,没办法,只得杀了公子纠止战。
后来,在名相管仲的帮助下,齐国实力更加强大,齐桓公想再找个国家秀秀肌肉。
就鲁国吧,离得近还好欺负。
结果这次大战,反过来了,齐国被打得大败而归。
因为这场战争中,有一个人出现了,曹刿。
就是著名的曹刿论战的那个曹刿。
被外甥胖揍一顿的齐桓公痛定思痛,更加励精图治,齐国综合实力更进一步。
很快强大的齐国让周天子都忌惮三分。
同时期齐国大军东征西讨,打得各个诸侯国大气不敢出。
在各个国家面前狠秀了一把肌肉的齐桓公开始积极组织大家聚会了,表示我们要以德服人,不能老喊打喊杀的,多粗野啊。
大家纷纷同意,早该这样了,于是共同推举齐桓公为盟主,是为春秋五霸之首。
在齐桓公的强大光环下,鲁庄公明白了,当年母亲的那个决定是有先见之明的。
文姜去世后两年,三十六岁的鲁庄公迎娶了哀姜,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仪式。
作为霸主齐桓公的侄女,哀姜的性格自不用说,一边颐指气使地要求鲁庄公和孟任保持距离,一边想尽各种办法刁难孟任。
鲁庄公既不能得罪哀姜,又不忍孟任受委屈,夹在中间两头为难。
如今的局面已经让孟任心累不已。
她本只是一个普通大夫的女儿,得到鲁庄公20余年的宠爱,已经心满意足。
鲁庄公娶哀姜的两年后,孟任因病离世。
鲁庄公本就不喜欢哀姜,孟任离世后,就更讨厌她了,他宁愿去找哀姜的陪嫁叔姜和妃子成风,也不愿意去找自己这个正牌夫人。
哀姜见鲁庄公不愿意搭理自己,也转头找了一个情夫,整出了鲁国的另一桩丑闻,也埋下了后来祸乱的种子。
终
公元前662年,44岁的鲁庄公离世,也许是觉得自己这一生愧对了孟任,临终前他不顾众人反对,传位给了孟任的儿子公子般。
由于当时正牌夫人哀姜没有儿子,几个儿子都是庶出,可是不论王位谁来继承,公子般都不太合适,毕竟孟任的身份只是一名妾,地位比叔姜都要低点。
可是鲁庄公很爱她。
公子般继位,鲁国王宫暗流汹涌,一只黑暗中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位上的公子般,一场变局即将展开。
可是这一切,姬同都不知道了,他正在另外一个世界,寻找他失去多年的孟任。
当年高处惊鸿一瞥,携得余生共伴残年,往事随风去,真情铸永久。
我不知道鲁庄公最后算不算违背了和孟任的誓言,至少在他15岁那年,心中那道白月光从未曾改变。
鲁庄公执政这三十二年里,算得上是诸侯国中比较正常的,对外他不卑不亢,打过胜战却又明白见好就收,委曲求全却又能够保持尊严;对内他励精图治,广纳良言;只是没想到管仲和齐桓公双双横空出世,时局如此,无可奈何。
可能唯一让人诟病的,就是临终时的那次坚持。